早在少年時代,阿納托利就對駕駛重型機車以上的大型車輛,乃至輕航飛機,充滿興趣。

幸運的是,優渥的家世使得他在取得前幾項不遺餘力,可駕駛功能已隨使用者適性簡便得有如智慧型手機的私家車暫且不論,講究騎行者行車技巧的重機最開始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不,不是平衡感的問題,他的耳石在前庭組織裡十分穩定,即便是航程遇到再大的亂流也安然無恙,可有個客觀──或許是主觀?誰知道呢──問題在他取得駕照後、第一回騎長程路途時浮現了:他的生理配件,可能、或許、應該跟重型機車的座墊設計不太吻合。

隔著全罩式安全帽也能感覺到他面色鐵青,伊利安覺得滑稽,也為他難得缺乏餘裕的表現感到擔憂,想上前想問需不需要攙扶,可見他跨下車,例行性踢好了機車的立架,自顧自走到一旁緩著,伊利安頓時又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確定此時自己能做、該做的最好反應是什麼。

「媽的,老子的懶趴可能會因為這樣必須截肢啊。」好半晌,總算自疼痛冷靜下來的阿納托利開頭就是一連串髒話,那口吻聽來不是太認真,讓伊利安一時也難以分辨對方說的有幾分虛實,只得愣愣聽著。

「我說──認真的,我跟你說,這靠北痛,伊流沙。剛開始都還好,你感覺自己是瓦爾代丘陵上最逍遙的一隻隼,速度跟周遭風光都在為你的自由歌唱,呼呼作響的風也只是幫襯,你是快速,但你感覺不到快速,好像你就是迅雷的一部分。然後情況漸漸不對勁,你越飛越感覺拘束,像是飛到一半發現眼前的天空逐漸佈滿陰霾,有股別於重力的沉重力量拽著你往下,彷彿在天堂的臨門一腳要把你生生捲入深淵,而就算你有再大的毅力,地獄之火仍然會竄升幾千幾萬哩,灼燒你腹下最脆弱的部分,你的堅持就像中古時代的殉道修士,只是負隅頑抗,只會延續並加重整段折磨的痛楚。」

「雖然你說的很有詩意,我對騎車也一無所知,可是,你有沒有上網查過啊?還是在網路論壇之類的求助?」伊利安尷尬地梗了梗脖子,「就是、呃,會『卡蛋』這件事是不是正常的?」

說不定是你姿勢不良啊,你平時坐椅子的時候就沒怎麼好好坐過。作為同住一屋簷下的親近室友,伊利安最知道如何提出致命一擊。